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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兽儿鸟儿虫儿们
发布时间:2022-09-05

种菜加拿大(三)

“爱恨交加,哭笑不得。”当我试图说说,那些光顾菜园的兽儿鸟儿虫儿时,两个成语自动跳将出来,仿佛急于要为我的复杂心态作简洁概括。

同样是种粮种菜,对于来自城里、栖居林野的退休人员,是好玩,是有趣;而对于真正的农民,则是生存大计,是辛苦,是劳累,丰收了有喜悦,但诗意美感,多半扯不上。其间的根本差别,就在于和生计的距离。

对于活跃在菜园里的兽儿鸟儿虫儿们,到底是可爱可喜,还是可憎可恶,也适用于这一“距离原则”:比如蝴蝶成群翩翩起舞,比如百鸟翔集婉转合唱,过路游客看得痴迷陶醉,纷纷掏出手机,音频视频,“旅途记趣”。

而在菜园忙碌的菜农,却因此而愁眉深锁,不禁暗暗祝祷:“我的玉米黄豆刚种下,鸟们可别来偷吃;我的青菜包心菜刚移栽,蝴蝶蝴蝶别过来产籽,毛毛虫啃菜速度太可怕!”

菜农优先考虑利害与效用,从而把兽儿鸟儿虫儿分成益虫害虫;而游客心态超然,多抱审美与猎奇心态,以美丽与罕见为标准做出价值评判。

奢华处 治虫纯手工

严格的有机种植,听起来很美,做起来很累。农妇绝不肯使用任何农药,连低毒低残的生物农药也抵制。曾买过十斤化肥,好几年都没用光,最后受潮化了水。

这就必然得大量使用有机肥,牛粪土、羊粪土、菜籽饼、豆籽饼、豆腐渣、颗粒鸡粪肥、厨余垃圾沤肥……这就导致菜园子更容易滋生各种病害虫害,种植难度倍增。

好在种植面积小,手工捉虫的笨办法还管用。不同的虫,习性不同,白天要捉,晚上也要捉。白天主要对付两种:金龟子与菜青虫。

爱吃豆类嫩叶的金龟子,菜友们戏称为“日本鬼子”,赶庙会一样,成群飞来,一短垅四季豆架,随便一场遭遇战,就能灭掉一二十个“鬼子”。稍稍松懈,就有豆叶被微雕成镂空艺术品,从而影响豆荚生长。

青虫是蝴蝶产卵所育,老了还将成蛹化蝶,所以菜友戏称为“梁山伯”。它们有着与菜叶同款的伪装色,不易发现,但找残破菜叶、找成堆的虫屎,再逮疑犯就容易多了。

晚上捉的主要是鼻涕虫、黄瓜虫,顺便捎带西瓜虫。打手电,占用一只手不方便,于是矿工一样的头灯也就摇身变成“必备农具”。

在加拿大的后院里,曾连续两个月,几乎每晚捉虫,常在晚上十点以后,农妇农夫在菜园里忽明忽暗、影影绰绰。邻居是西人,平时挺有教养的,但见我们每晚十分有规律的诡异行为,终于忍不住好奇心,来问了个明白,得知原委,大为惊奇!

鼻涕虫白天躲在土里,喜欢晚上活动,雨后潮湿就更为猖獗,蜿蜒而上菜叶,肉团团,滑腻腻,边爬边吃边拉,吃掉有限,污染一片。

黄瓜虫白天晚上都有,晚上更好抓。它虫小危害极大,爱钻在花骨朵里啃吃花蕊,传播的毒素能把瓜苗弄枯萎;而且它不只是祸害黄瓜,葫芦、南瓜、西葫芦、西瓜、甜瓜,一样都不放过。它很机敏,选准角度出手如电,也难免脱逃,所以要巡回捕杀。一晚所捕,动辄逾百。

阿弥陀佛 嘴下留情

农妇农夫并不嗜血好杀,虫儿与菜儿,是你死我亡的二选题,没有转圜余地,辣手残杀,实在也是情非得已,阿弥陀佛!

我们的菜友中,有一位是虔诚的佛徒,她种菜倒是不杀生,她念佛祷告,一请菩萨保佑她的菜;二请虫儿们别处觅食别危害她的菜。

被她的诚意感召,我们放笼子逮到老鼠,也曾苦口婆心劝善,并远送到自然保护区放生。然,鼠害依然,最可恶是它们精准高效地刨食播下的种子,让你劳而无功,土地错失农时。

其实更早之前我就努力试过:在临安乡下时,每次逮到老鼠,既疾言厉色地威胁,又谆谆善诱地恳求,还铁笼沉塘作惩戒演示,如此三抓三放,奈何明月照沟渠!我竟成了村民的笑话,鼠辈却依然“鼠行鼠素”。怪不了我下死手!

在多米尼克和吕老师的农庄里,佛徒菜友的菜园和我们的毗邻,任谁走来随便看看,结论不言而喻:多半是菩萨太忙,照顾不到此处。

去年,在多米尼克的农庄种了一小片毛豆,先是埋下的豆种被吃掉许多,真凶不明,野兔、花栗鼠、老鼠都有嫌疑;及豆苗长出,稀稀拉拉,东一撮西一撮,劫难都还没完,每次下地,总会发现长出的嫩叶被啃食,看来黄豆苗得到了野兔垂爱。

终局是黄豆颗粒无收,仅得了野兔馈赠的几十堆粪球。农妇农夫也汲取了教训:黄豆要么不种,要种就一大片,让老鼠兔子吃不胜吃。

我们也就是对表现特别恶劣的害虫,出重拳打击。虽努力尝试,还是做不到“众生平等”,在我的观念中,自己也只是自然生态界的一个环节、一种两脚动物,与兽儿鸟儿虫儿并无本质区别。

但毕竟也得捍卫自身权力,不能被其他生物动物欺负了。不来犯我,各自相安无事;如有冒犯,或隐忍退让,或适度反击,或无情杀灭,判断依据一要看危害程度,二要看对方生命等级:虫豸肯定不能和羽禽、兽类一视同仁。

在照煦法师农庄种菜时,甜瓜地里发现新做的兔窝,我轻易就捉到两只小兔崽,见兔妈妈着急,当即放还。

在多米尼克农庄里,我刨坑种瓜,一只就地刨坑孵蛋的斑鸠,挥舞着翅膀,朝我冲过来一顿叽叽喳喳的训斥。我乖乖退避,给它留了直径约两米的大地盘。

此间很少蛤蟆青蛙,难得见到几只,我总是礼遇有加,小心请来自家菜园,帮它们安营扎寨,私心想请它们也顺便帮我捉捉虫。但显然我不被青睐,它们陆续出走,现今踪影全无。

在农庄种植的作物中,以甜瓜、西瓜、番茄、玉米受害最严重。估摸有个乌鸦群落栖居附近,我们通常一周两次去农庄采收,而它们却随时光顾,专挑甜熟的瓜或番茄下口,仅去年,被啄破的西瓜就有十一只。对鸟儿,我们是一点脾气也没有!

玉米灌浆未熟,松鼠开始尝鲜,它们模样那么可爱,吃点原也无妨,令人痛心的是,它们吃相太难看:东啃一口,西咬一块,上蹿下跳,连片折腾。于是我们费尽心计,用丝网把两垅玉米整体包裹起来,着地处还必须密密钉实,不留通道。这招管用,只是太麻烦了。

鸟兽也要养家糊口。我们在它们的地盘上种菜,就当它们收点税吧!不这么想,又能如何?

来源:临安新闻网    作者:陈永耀    编辑:黄晓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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