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楼遇见邻居，无论认识与否，点个头，打声招呼，就擦肩而过了。如果能知道大概是哪里人，干什么的，就已经是十分难得。除非有特殊情况，否则一辈子也许不会去串门。

搬去现在的住处，多层的没有电梯，一个楼道12户人家。一户亲戚，两户昌北老乡，一户同系统的，楼上的似是退休教师。门对门的，是以前二中时的学生一家，父母是做企业的，孩子读了家门口的大学。第一次碰面，他喊了声“王校长”，这才熟悉起来，挺有缘的，没有直接教过他。仅剩楼下的那户，空着没有装修，房东没有照过面。小区小而精致，入住率挺高的。

一晃四年多了，除了日常照面时的寒暄，偶尔敲门互送些东西，如果以坐聊达十分钟为基准的话，印象里几乎也没有串门过。类似这种状况，当下早已司空见惯，不足为奇。

以前在锦江的时候，邻居间就亲近多了。义不容辞去楼上楼下劝个架，还时不时一起吃个饭。隔壁爱花家，两个女儿，非常亲热，经常来串门，小女儿彦彦与外甥女差不多年纪，彼此玩得来。她爸做建筑的，喜欢喝酒，酒味相投，时常也要切磋下酒量。她们搬走后，入住的新邻居也很融洽，曾去他们里畈水库坝下的老家吃过饭。

后来，裘家大女儿媛媛出嫁时，去喝了喜酒。不过，离开久了，对于那段日子，她可能已没有太多印记，或许已认不出来了。曾经的小女孩，有了自己的柴米油盐酱醋茶。

大学刚毕业的时候，每次去外面出差，总是会第一时间联系当地的同学。总想去串个门，聊聊天，吃吃饭。以前每次去萧山，都要跑去宁围傅同学家。有次带儿子去萧山围棋考级，又去了他家，宾至如归。浩军当年也不远百里，独自一人找到岛石楼下，小住了几天，畅叙同窗之谊。这样的日子，似乎一去不复返了。

如今，到了一个地方，已没有了那种冲动。不想也不敢去打搅人家的生活，各自有各自的家庭与空间，甚至还有难言之隐与時艰不易。贸然联系，怕给人带来不便甚或压力。如果不想闲着，就去逛个街，走个路，也就知足而返了。

杭州的几位同学，一年是要聚一次的。算是小范围的同学会，找个酒店话话家常，这也是难能可贵了。老毕是召集人，极讲感情，余杭老家我们也去过。他与弟，人品才情俱佳，从不嫌我们去叨扰。

清晰记得，49个同班同学，去过9个人家里，两个是参加婚礼，一个是前往婚礼的集合点，还有两个临安本地的。板桥教书三年，隔三岔五会去高墙头伟军家里蹭饭。那时候，他爷爷奶奶健在，一家子好人，和善热情，住在木结构老房子里，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后来调去了城里，就没走动了。造了新房子，也一直没去过。

当下，“宅”绝对是常态。放暑假了，儿子不是在辅导的路上，就是宅在家里，晚上如能与我们一起，从马溪走到苕溪，这样的陪伴实属奢侈。这些年来，串门的日子，屈指可数。有时，会与小朱互相串个门，这次小朱来住了三天，这样的友情值得鼓励与点赞。

回想我们那个时候，无论是平时，还是假期里，不是在河里，不是在山上，就是在串门。一天不串门，就闷得慌，就像一日三餐那样，是万万不能少的。

昨天在他家打牌、下棋，今天在你家看小人书、连环画，明天到我家跳绳、踢毽子，后天去某家打乒乓、躲猫猫，诸如此类，始终乐此不疲。物资匮乏的时代，孩子们懂得抱团取暖，变着法子找乐子，不遗余力。农村的孩子，从来不会感到孤独、寂寞。

当然，串门也会出些插曲。譬如不小心把别人家的东西打碎了，那时一只碗都是很珍贵的，碗底要刻上主人的名字，在出借的时候以免弄错弄丢。大方的人家，安慰几句就不追究了。有的家规重，硬是要赔上一只碗。如果是钱之类的贵重物品少了，不见了，那是要费些周折的，直到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不过，手脚干净应是做人的底线。

曾经，贫穷把人束缚在一隅一地，有得有失。彼此间能够经常串门，自然距离就近了，感情就深了，氛围就浓了。那些理长理短，往往在串门中迎刃而解了，邻里间没有隔夜仇。

除了近邻，逢年过节，也会去远亲家串门。不管多远，哪怕冰天雪地，翻山越岭，也是一定要去的。亲戚不走不亲，人如果少了这份感情，还有意义吗？

时至今日，楼高了，房大了，里面的东西多了，贵了，串门就少了。我明白了，当年串门是因为互相需要，现在条件好了自由度高了，就难免各求清静自在。这也是情理之中，无可厚非。

串门的日子，永远值得怀念。但愿，往后余生，且串门，且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