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师范的某暑假的一天,我和父亲在厨房做饭。农村的厨房用的是老式的那种灶头,灶头靠墙的那一端连着一根烟囱。那天,风很大,把烟囱的烟都往家里灌,搞得厨房里乌烟瘴气,睁不开眼。但如果把门关上,烟是吹不进来了,但油气也出不去了。一顿饭做好,我和父亲在油烟混合作用下,搞得“泪流满面”。
吃晚饭的时候,父亲心不在焉,母亲问怎么了。他把事情如实说了,母亲倒是开心地笑了:“现在知道烧饭不容易了吧!”父亲嗯了一声就没再响了,只是低头吃饭,估计是在想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怎么解决呢?反正我是没辙。
第二天一大早,父亲就出门了,等我起床的时候,他已经从外面回来了,还背回了一捆竹子,然后把他的那些生锈的工具都找了出来,(父亲年轻的时候是竹厂的一名工人,编织的手艺很好,家里工具也齐全,但后来竹厂倒闭,他才被迫做起了泥水匠。)用磨刀石磨得锃光瓦亮。他又要做什么了?我好期待。
父亲干活的时候不喜欢“闲杂人等”在旁边,包括我,所以我很识趣地去找同学玩了,反正等他做好了,我也就知道了。
我游玩一圈回家后,父亲还在做,虽然还没完工,但看得出来这是一张门帘。这时母亲刚好叫吃饭,父亲放下手中的活便去吃饭。我趁洗手的工夫,跑过去看了下父亲这半天的成果——那真是一张精细的门帘。每张竹片大约3毫米宽,1.2米长,大小统一,好像复制粘贴一般;每张竹片削得光滑,完全没有毛边;竹片绿色面朝上,黄色面朝下,色感均匀,甚至那几条穿插其中的线都是协调一致,不得不说,父亲的手艺真是百里挑一。
吃饭期间,父亲的眉头还是一直紧锁着,似乎在想什么,突然,他开口了:“冯立,你想一下,这个门帘做好了,有什么办法可以用绳子一拉,它就能卷上去?”这一下可把我问懵了,我是一个师范生,又不是学机械专业的,怎么懂这个。父亲看了看我的表情,估计也猜到了,便没再说什么。但我现在也知道了,他是想做用绳子拉可以往上卷的门帘,这样,没风的日子就把门帘全部卷起来,有风的时候,可以卷起一部分,这样厨房的油烟问题就会有所改善。只可惜,我是一点忙都帮不上。
饭后,父亲继续忙自己的,而我只能帮着母亲干点活,打发下午的时间,而父亲一直干到太阳下山,月亮升起,等我去睡觉时,他还在那里鼓捣着,但这“工程”快完工了。
第二天早上,当我还在梦中的时候,就听到敲钉子的声音,起来一看,呀,门帘已经装好了,而父亲正在旁边做着最后调试,只见他手上握着一根绳子,一拉,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门帘居然卷起来了。望着这,我不由得对父亲的佩服又更深了一层。
当一切都搞定后,父亲转过身,看着我那满是敬佩的目光,他倒是很平静:“昨晚躺在床上,想了想以前工地上看到的百叶窗的做法,今天早上按照那个做法改装了下,没想到果然好用。”母亲走过去,一边拉绳子,试试“新装备”,一边还嘀咕几句:“你这个师范生啊,动脑筋这事还得靠你爸。”我也是皮得很,马上迎合道:“是啊,是啊,古话不是都说了吗,‘老将出门,一个顶俩’。”父母微微一笑。
此后,门帘一拉一卷,一拉一放,上上下下不停运动着,它经历过时间的洗礼,也经历过风雪的考验。但它就这样默默注视了,注视着那个有温度的厨房,有温度的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