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几岁的母亲,儿女都成家了,操劳了大半辈子的母亲才真正意义上的“闲”下来。做属于自己喜欢的事,她有一间自己的工作室,便是我家挨着台门旁边的那间小屋。
小屋是主屋边上的附房,放的是一些闲置的农具。一张小方桌是母亲的办公桌。晚年的她,除出门参加一些“佛”事外,余下的时间,便在这里念佛。在她看来,从事这些事情,可以护佑世人平安,祈祷家人安康。母亲坚守在这里,我们上班不用关门落锁,到了下班,不等掏出钥匙,门已经开了,母亲站着门边迎接我们。这小屋有点像传达室,却又是多了几分爱与温度的。
小屋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建成的,屋顶是用黑色的小土瓦盖成,墙体是泥巴筑成。朝东和西各有二扇木头框的窗,相互对应着,空气的对流,就会形成自然风,夏天是凉爽的。冬天将窗口用塑料布封起来,还算暖和。地面是水泥地面铺成,没有瓷砖的光鲜夺目,有干燥耐滑的优点,母亲喜欢这里,是有一定道理的。小屋门口是道坦,母亲在小屋呆久了,会在道坦走走,看看院子里的花花草草。
小屋还是母亲的会客室。左邻右舍的乡亲,村子里的一些老姐老妹,会经常来这里聚聚。母亲在小屋里和她们聊天,聊的是家长里短,聊的是琐琐碎碎。它维系着人与人的联系,厚植于人与人的情义,是生命旅程的循环往复。
记得作家周国平说过:“爱是一种永无休止的惦念,有爱便有了牵挂,而且牵挂得似乎毫无理由,近乎神经过敏。”每每我开车去上班,开出家门,从后视镜里望见,母亲站在门口,目视着车的背影,一直到看不见为止。从家出去,直线距离不足50米就是公路了。那时候,两个乡镇刚刚撤并,上班穿插在两地。上公路后,往左是去老乡镇,往右去新单位。母亲凝视着我的去向,不为什么,只是一种惦念,一种牵挂。
母亲做饭、看电视在主屋。主屋与小屋紧挨着。母亲来来回回穿梭其间,生活忙碌而充实。她在小屋“工作”时,我也会去坐坐,聊聊天。更多的是一起在主屋看电视,那是一家人最幸福的时光。陪伴是最好的相守,陪伴也是最好的温暖。
母亲去世后,好长一段时间,我出门总是忘记带钥匙。而每一次回家,都习惯性看看那小屋,寻找那熟悉的身影。空荡荡的屋,像是没有画幅的镜框,像是没有庄稼的土地。这时,我才幡然醒悟,曾经母亲在小屋闪现的身影,对我来说是多么的珍贵和温馨,也才明白母亲在小屋曾经留下多少企盼我们回家的目光。
只要母亲在,小屋就有母亲的身影。那是天下每一个家庭里无声却动人的一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