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队广场演出 通讯员 王琪琳 摄

10月11日，周二。吃过晚饭，冯益民开车前往赴约地——临安青山湖街道文化礼堂。

整整13年了，每周二、五晚，到街道打卡，是他风雨无阻的坚持。

暮色渐合，华灯初上，冯益民并不急着打开车灯。眼前这条路从参加工作之日起，他已走了40年。

穿过几道山弯、几畈农田，辗转驶上329国道，过鹤亭街、走天柱街……车前左右，从稻香虫鸣兀然切换成熙攘车流、璀璨华灯。冯益民心潮翻涌，感慨万千。

脚下的这片土地从昔日的“全国农业学大寨先进公社”，迭代为临安经济开发区，又“升格”为青山湖科技城。修起了绕城复线，通了地铁，高楼四起、大厦林立……成为临安融杭桥头堡、活力新城区。

作为土生土长的青山人，冯益民感慨于脚下这片故土在十余年间的沧桑巨变，更欣慰于自己作为曾经的基层文化员多年不变的初心在势如潮涌的时代洪流中依然执着如初、坚毅如昨。

全力为青山宣传鼓与呼

一个人一生坚持做一件事不易，何况数件。冯益民就是这样的“异类”。自1982年入职街道文化站成为一名乡村放映员，之后“荣升”文化站长，40年间，只有初中学历的冯益民坚持做了很多事：学英语、写报道、玩摄影、练书法、习太极、搞音乐……无所不习，事事“文化”。其中，成就最高、造诣最深的莫过于乐团指挥。

尽管在街道工作33年，冯益民当的最大的“官”也不过是文化站长，但他对自己的工作，却有着异于常人的“职业规划” “职业担当”和“身份自豪”。

1982年入职街道文化站，冯益民就主动揽下通讯员的活。工作之余，常提笔采写青山的点滴变化，成为活跃在各大媒体的知名通讯员。1987年，冯益民端起了相机，图文并茂记录时代变迁。自那天起，他就为自己做了首个“职业规划”——把每日的图文资料归类存档，将来整理成册，为青山发展留下史料。

在之后的30多年时间里，工作之余的冯益民最大的爱好就是拿着笔和相机走遍青山的角角落落。从黑白到彩色，从胶卷到数码，从开发区到科技城……冯益民累计撰写了近50万字的青山史料，拍摄了不计其数的各色影像。

“乐盲”变身“乐队萨克斯手”

2009年，青山湖科技城的落地奠基，把冯益民的文化事业推到了一个新的高度。“高度”源于敏锐的体察和深度的思考。

实际上，这番“体察和思考”自2002年省级经济开发区在青山落地建设之日起，就一直萦绕着他。

“在开发区落地建设到科技城迭代的7年时间里，工业化和城市化在青山快速推进，累计有2万多农民彻底告别了农耕生活。他们的闲暇时光如何打发？精神生活如何补给？成为我经常关注和思考的问题。”冯益民说。

2009年，青山湖科技城即将奠基，新一轮发展蓄势待发。冯益民觉得是时候把多年的想法付诸行动了——成立青山管乐团。“我就到各村宣传发动，不设任何门槛，让有兴趣的村民都来报名。”

经过数月的筹备和人选物色，青山管乐团成立了。然而，拉一支队伍容易，难在如何前行。

“当时，看着乐团成员的‘资质’，我自己都乐了。整个乐团40个人，只有5个人识点简谱，其余队员几乎都是乐盲，更别说读五线谱了。”

不懂，学呗！

“街道拨出了专项经费，为乐团外聘了管乐教师。”为表明自己与乐团共进退的姿态，对五线谱一窍不通的冯益民也“报名”成为乐队萨克斯手。

“自封”乐团团长兼指挥

就在冯益民的萨克斯吹得刚刚找到点感觉时，2011年，一个他一直担心的问题来了——乐团聘请的管乐老师“撂挑子”了。

是解散还是办下去？冯益民需要做出抉择。

冯益民是一个做事有执念的人。当年，也正是凭着这股执念，他修学了中央电大汉语言文学专业、通过了“全国公共英语4级”、成为青山民间艺术团出国访问的翻译。冯益民决定“自封”乐团团长兼指挥。

然而，做一个决定容易，难在落实和长此以往。

冯益民想当的可不是在台上随便打打拍子的那种指挥，而是真正能指挥古典音乐的那种。可这样的指挥是谁都能当的？光指挥总谱上动辄几十行的各种乐器、各个声部的演奏符号，对于那些有密集恐惧症的人来说，看一眼准会头皮发麻。“一首5分钟左右的管乐合奏乐谱，总谱和分谱加起来有六、七十页，密密麻麻的音符、乐器名称、演奏记号、表情记号、强弱记号全部是意大利文。”实非常人可以学习驾驭。可冯益民硬是决定以一己执念为全团垂范。

在乐团建设和本职工作上弹好“钢琴”

“上任”第一课，冯益民就给乐团立了规矩：每周二、五晚，为乐团合演排练时间。尽管每周只有两次，且在晚上，但冯益民发现，要“守规矩”却很难。

当时，正是科技城建设大干快上之时，大量的征地拆迁工作需要完成。“拆迁户白天多数不在家，要上门动员，必须晚上。”

身为街道干部，冯益民自然也不能享有“特权”。

“那时候，真不容易！乐团排练后，晚上九点多了，我又吭哧吭哧跑到村里做拆迁工作，经常天快亮才回家。”

然而，对冯益民来说，最难的还不是自身的累，而是乐团能力素养的提升发展和凝聚力的归附。“那时候，团员进出很频繁，说到底还是大家对团队未来的发展缺乏信心，把这里当作是有空来玩一下，新鲜感过了就不来的地方。”

为增加团队的凝聚力，每次排练间歇，冯益民就给团员“画饼”“喝鸡汤”：“我们不能把自己当作是红白喜事给人吹拉弹唱的路边乐团，要有信心登上大雅之堂。”

为提升乐团的能力和素养，冯益民经常利用休息时间带着团员外出四处学艺，或者请人到街道辅导。

与杭州爱乐乐团“结亲”连连“出圈”

幸运的是，那段“艰难岁月”并没有持续太久，机会来了。

2011年，杭州爱乐乐团面向社会征纳乐迷，冯益民欣然加盟，并“斗胆”盛邀杭州爱乐为乐团做常驻辅导。起初，杭州爱乐也不知道冯益民的“路数”，不置可否。后来，一来二去，觉得冯益民搞乐团还有那么一股子劲，便逐渐对青山管乐团另眼相看，开始往来互动。

2012年，在市、区（彼时为临安市委）两级宣传部的“撮合”下，杭州爱乐正式与青山管乐团“结亲”。双方约定，杭州爱乐每年到青山管乐团开展走亲指导。

“杭州爱乐的指导，不光给我们带来技艺上的飞跃，也让我们这些农民乐手对器乐艺术有了更高的追求和站位。”冯益民感慨。

有杭州爱乐的“撑腰”，青山管乐团腰板更挺了。2014年末，就在冯益民即将退休的前一年，他突发一个“狂妄”的想法：与杭州爱乐在临安联袂举办一届新年音乐会，为自己的职业生涯划一个圆满的句号。

在杭州爱乐和临安市委宣传部的支持下，这件事还真做成了。而且“掌声”一片，“回响”经久，连续办了六年。之后，青山管乐团连连“出圈”，除了成为临安高雅艺术的金名片，还频频受邀登上全省各地的艺术殿堂。

为青山基层文化持续吹响嘹亮号角

乐团上了台阶，可冯益民职业生涯中的首个“职业规划”——为青山发展留下一点史料，却遗憾未能在他退休前完成。退休后，有了更多可以自由支配时间的冯益民依然“退而不休”。在管理乐团的同时，加紧整理工作30多年的图文资料。

苦心人，天不负。2017年3月，冯益民主采主编的《满目青山》（上）如愿出版。去年7月，《满目青山》（下）也墨香付梓。

至此，冯益民作为基层文化站长在职33年最记挂、最在意的两件事，都获得了“前无古人，难有来者”的成就。

当被问及下一步的打算，冯益民的回答依然“壮心不已”：“如果有一天，我倒在舞台上，那将是我光荣的结局！”很显然，“冯团长”手中的指挥棒还远远没到“交棒”的那一天。

作为一名有着40年“工龄”的基层文化工作者，想必此刻，冯益民是欣慰和无憾的。正是青山管乐团13年的弦歌不绝，使“农耕青山”的城市化，获得了经济发展与文化繁荣的“携手进”、物质进步与精神文明的“相辉映”，为临安经济社会的“快发展”谱就了一首“慢生活”的文化赞歌。

“踏遍青山人未老！”  杭州日报 记者 管光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