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的冬风吹起枯树的残枝，温暖而柔和的阳光照在您的脸上，皱纹，很深；银丝，很白。

初一的正午，我们总是来到这个凄凉、昏暗的小房间里。进门是一张斑驳掉漆的木桌，橱柜倚靠着朴素的单人床，床边即是灶，这些便是这间屋内为数不多的家具。您总说屋里太冷，招呼我们到外头去坐。

每当我安静地坐在吱呀作响的竹椅上，眼巴巴地望着您，您就会颤颤巍巍地从屋子里端出一碗砂糖橘。我小心翼翼接过冰凉的碗，心中满是温暖。而您总是轻轻握住我的手，感叹岁月的流逝。

陡然间发觉，您的手，那宛如枯枝的手，是那么冰冷，那样粗糙。好似一块老松树的树皮，干枯且苍老，让人不自觉放柔动作。抬眸，脸上早已爬满了皱纹，那些细纹是如此无情，密密的，深深的，一道道刻在额上，不给这原本年轻的面庞留有一点余地。

几许后，我从您手中接过一个黄澄澄的砂糖橘，轻轻一碰，湿润和光滑留于指尖，转手、低头，橘子的一角深深地陷了下去，滋出浓浓的汁水。它不是烂了，只是，等得太久了，念的时间太长了。在我的印象里，似乎从来没有一个叫外太婆的人，只有外太公。外太公平日见不着我们，家里有一些好吃的都攒着，只为等我们来。

我不愿他看见我眼中的心疼，急忙转身指着一旁陈旧的木桶问：“外太公，里头还有蜂吗？”您眯起眼笑了，皱纹挤在一起，泛紫的嘴唇紧紧地抿着，稀少的牙不由自主地拥上前来，忙回答道：“早没咯！”

望着孤零零的那只陶瓷碗，我默默从碗中拣出一颗又一颗砂糖橘，甜甜的滋味紧绕心头，我知道，这砂糖橘是您特地留下来的，您舍不得吃，只想留给我吃。因为，在您的心中，我是您最想见的小外孙女。

您的发丝在一年一年变白，我的个子在一年一年长高。我想让时间静止在这一刻，让我好好记住您的脸庞，也想让时间倒流，好让我看看您往年的模样，想让时间慢点走，能让我年年看到您灿烂的笑容。

枯树的残枝，被正午的阳光洒上了金光，甜蜜的砂糖橘在碗中静静躺着，默默等着······